從左至右為索馬里、陳以侃、盛韻、貝小戎

撰稿：王瑞琳

6月22日下午，馬丁?艾米斯《與陳詞濫調一戰》一書的譯者盛韻，與作家陳以侃、書評人貝小戎、另一譯者索馬里做客思南讀書會地462期，暢談書評里的文學洞見與寫作風格。索馬里擔任主持。

穿越時間和語言的幽默

《與陳詞濫調一戰》是馬丁·艾米斯在小說家的身份之外最重要的書評著作。盛韻談到，艾米斯就像一個搖滾主唱，執著地挑戰著文學世界的權威。

盛韻

譬如，艾米斯評價《蘇菲的選擇》是“陳詞濫調堆出來的百科辭典，拍著翅膀、狼吞虎咽、喳喳亂叫的火雞草包”，《尤利西斯》則是“結構性的陳詞濫調”，相反，他對一些類型小說卻不吝贊賞。艾米斯是一個建立在文字趣味上的作家，“只要文筆、節奏吸引人，不管什么類型，他也會覺得好。”貝小戎說。

貝小戎

陳以侃談到了讀《堂吉訶德》時與艾米斯達成的某種“共謀”。“我們往往會抱著崇敬的心理閱讀經典，在報刊《重讀經典》的欄目中，盡管艾米斯承認《堂吉訶德》是一部堅不可摧的文學杰作，但卻‘完全讀不下去’。”在陳以侃看來，“艾米斯把閱讀的情緒用一種夸張、甚至浮夸好笑的手法傳遞給讀者，他的小說寫作也是同樣的運轉原理。”在他過剩的情緒中，讀者能夠感受到他傳遞的一些文學標準。

陳以侃

艾米斯喜歡使用“俚語”、引經據典，還會對引文加一層創造性的轉化，盛韻坦言，在翻譯的過程中，艾米斯對語言的掌控能力很難被等效地譯出。
索馬里分享了一段馬丁·艾米斯閱讀《堂吉訶德》的感受。一般來說，“幽默很難穿越時間和語言”，但艾米斯的笑話卻從未減退。

索馬里

很多“以推翻上一代文學標準為榮的作家”到了老年也會“以保守為榮”，但艾米斯認為，作家應該一直保持新鮮感，“到50年以后，如果還有人在讀你，我再來讀你不遲。”如艾米斯所說，檢驗文學的唯一標準是時間，這也是他奉行的“陳詞濫調”，陳以侃說。

“觀人于揖，不如觀人于游戲”

相較之下，艾米斯評論菲利普·拉金的長文沒有那么調侃。拉金是他父親的朋友，在艾米斯的文學評論中，可以感受到他對父輩的理解和同情，以及與“政治正確”的斗爭。

現場讀者

上世紀90年代英國人往往不滿于拉金的保守，但艾米斯從生活環境、傳世思想衡量一個人的作品和一生。比如拉金的父親是納粹，家里還供著希特勒的頭像，相較之下，到了拉金這輩已經不那么保守反動了，“政治正確的這批人，他們希望在一代人的時間內就把之前無數代人積累下來的陳腐思想全部改掉，而這實際上是不可能的。這導致了他們急于用當下的道德判斷或政治判斷去評價前代人，造成對前代的作品各種各樣的誤讀。”盛韻說。艾米斯不會因為只言片語對拉金的一生下定論，而是展現了許多有層次感的豐富細節，讓我們看到了判斷的復雜性。
“文風即道德”，定義小說家想法的不是主題，而是他的語言特質和表達方式。陳以侃談到，在艾米斯筆下，《洛麗塔》是一部究極道德的小說，因為納博科夫是“通過一個齷齪的人的視角去描述這些過程，他的文字功力讓你時時覺得有一種不適感。”

現場讀者

另一方面，我們也必須正視一個文學家立體的性格特質，比如他在平時談笑中表現出來的道德缺陷、在文學作品中的道德訴求。正如陳以侃所說，“觀人于揖，不如觀人于游戲”，對拉金、納博科夫而言，或許在他們的文學作品中，真實的想法和沖動都是有所克制的。對于這些道德缺陷，艾米斯坦然視之，并提示我們思考他們如何將其轉化為文學作品。

潛意識幫助著寫作

艾米斯豐富的想象力令盛韻印象深刻，陳以侃表示贊同，在小說里，艾米斯用想象力展現了生活之外的東西和他向往的世界，“艾米斯的文學，歸根結底是小說家讓想象力走到極限，他描繪那個極限，然后讓讀者感受他思考的那些情緒。”

讀者提問

盛韻談到，艾米斯很注重文字“聽覺上的悅耳性”。貝小戎表示贊同，對視覺和聽覺的討論是一個重要的問題，“大部分暢銷書是為眼睛寫的，它們只是描寫景色”，但一個“聽覺的作家”注重的是文章的韻律和節奏，貝小戎說。寫作的時候，艾米斯會將句子在腦海中反復誦讀，對艾米斯而言，寫作并不是句子在你面前“視覺化的敲打”，而是潛意識中達成的，陳以侃補充。

嘉賓為讀者簽名

在艾米斯優美奔放的文字會帶給人寫作的沖動，“這可能是一種幻覺，也可能是一種釋放”。艾米斯曾告誡青年作家，在他年輕的時候，寫不下去時也是拿頭撞墻，非把答案撞出來不可，歲數大了以后，他會出去散個步，跟人聊個天，第二天潛意識會幫你解決。對陳以侃而言，這是一種不一樣的自由，“他讓你相信潛意識，相信自己所能做到的一些事情。”

思南讀書會NO.462

現場：戚譯心

直播：姚芊芊

撰稿：王瑞琳

改稿：郭  瀏

攝影：隋  文

編輯：鄒應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