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左至右為聞小煒、袁筱一、弗朗索瓦絲·拉沃卡

甘露、張璐

撰稿：周欣怡

4月5日下午，法國巴黎新索邦大學比較文學教授弗朗索瓦絲·拉沃卡攜其新書《事實與虛構：論邊界》做客思南讀書會第451期，與上海話劇藝術中心導演聞小煒、同濟大學哲學博士張璐一同追尋事實與虛構的真相。本次分享會由翻譯家袁筱一主持。

捍衛邊界的存在

《事實與虛構：論邊界》是拉沃卡半個世紀以來虛構研究的集大成之作。全書可分為三個部分，分別梳理了西方虛構概念的發展，厘清虛構在不同文化中的邊界，并從本體論視角探討虛構的邊界問題。

弗朗索瓦絲·拉沃卡

拉沃卡坦言，這本書來自她的震驚，或者說是冒犯感。現在很多文學著作談到虛構時，會認為虛構的邊界已經被廢除了，不復存在。但在她看來，虛構和現實之間的邊界是很難被消彌的。回到當下，界定虛構仍然是必要的課題。在邊界消彌的潮流之下，這本書正是捍衛邊界的存在。

袁筱一

被問及人工智能的影響，拉沃卡認為，當我們談論真實與虛構的邊界時，我們探討的是概念性的問題，核心在于闡明什么才是虛構。虛構的產生需要意向性，我們有意愿才能夠產生虛構，而Chat GPT并不以虛構為目的，所以它不會對此產生影響。

聞小煒

聞小煒表示，虛構是圍繞著創作者想要表達的中心思想虛擬構作，回顧歷史，立足當下，在這些信息基礎上進行創作的過程。Chat GPT作為一道程序，并不具備創造的能力。“它會組織過去歷史或者生活當中的某些聯系，只是為了滿足你提問的欲望。它或許會虛構，虛構是組織了所有的信息點，重新構作了這個事件。但我覺得它不會撒謊。”

張璐

張璐同樣認為，Chat GPT與虛構之間沒有很大的關聯性。即使它語言模型中的虛構成分比較多，但這只會讓它的修辭更成熟。從行為動機上說，它并沒有虛構的可能。在后真相時代，虛構與非虛構之間的邊界依舊是人類的問題，而非人工智能的問題。

模糊邊界的游戲

書中還談到虛構與法律的關系，例如由真人真事改編的文藝作品可能會遭遇起訴。在拉沃卡看來，這些作品面臨訴訟并不是因為虛構，而是因為涉及道德問題。在很多社會中，虛構這個概念飽受攻擊，不被容忍，發展也備受限制。不同的時代，看待虛構的判斷標準也不相同。但無論如何，虛構都不能夠作為詆毀人的手段或借口。

現場讀者

“在文藝創造的過程中，或許要有一根很清晰的界線。”聞小煒補充。真實人物的虛構涉及很多問題，它為讀者或者觀眾帶來愉悅的享受，同時也會造成在認知上以及文化傳承上的困難。因此，事實與虛構的邊界感一定要明顯。

在目前的小說創作中，作家們常常去突破事實與虛構之間的界限，還有許多作家游走于文體的邊緣。這種游戲以邊界的存在為前提，同時又帶來了邊界的模糊。張璐以柏拉圖的作品和《世說新語》為例，闡明了文本中的這種現象。在虛構作品中，沒有人針對真實與虛構的邊界提出程度上的要求，非虛構也不可能做到百分之百的真實。但它們的確會影響到現實。因此，人們對信息的限制，有時并不是因為它是非虛構還是虛構，而是出于另外一些目的。

現場讀者

作為藝術教育矯治的導師，聞小煒在監獄中做過很多案例。在戲劇的虛擬空間中，事件、人物、關系都是真實的，但事件發展的原因卻是虛構。在這個過程中，虛構和事實的結合或許會產生正面作用，將人們朝著更好的方向推進。“虛構有它的真實，也有它需要捍衛的地方。”袁筱一說。

不可能的可能世界

虛構世界的吸引力在于，它可以為受眾帶來現實生活無法提供的體驗，書中將其稱之為“不可能的可能世界”。拉沃卡認為，虛構的魅力也正在于它對于多種可能性的展現，也對現實進行了一定的美化。虛構提供了契機，代表著人們對于某個可能或不可能存在的世界的向往。

嘉賓為讀者簽名

張璐談到，對成年人來說，在日常生活中虛構是很吃力的，無論是在藝術創作中還是在道德上撒謊都非常困難。但閑下來之后的胡思亂想是人類虛構的能力來源，無法從人類文化中剝去。虛構是人的一種本能。人們多多少少依靠想象維持他們認為不再想象的東西，這也是虛構和非虛構兩者之間邊界困難的原因，總有模糊的地方，很難完全剝離清楚。

在二十世紀，虛構作品中出現了各種各樣的轉敘。這樣的手法在文本中構筑出了虛構和現實的模糊。在聞小煒看來，這種關系是符合戲劇邏輯的。戲劇藝術來自于生活當中普遍的真實性。在戲劇故事中，很多東西都是虛構的，唯有情感是真實的。在劇作中，大家可以看到自己、看到身邊、看到彼此。

嘉賓為讀者簽名

但虛構的戲劇會帶來“事實”的真實感沖擊，從而造成認知上的偏差。然而，拉沃卡提到，那些能夠對公眾產生巨大影響的虛擬人物，經常能夠改變世界。作為世界典范的人物。大家會欣賞他們的勇氣、智慧、力量等等。這些例子說明，虛構也有好的一面，可以給公眾樹立正面的榜樣。

“虛構無處不在。在各自的領域里，無論是做學術研究，還是像導演一樣的戲劇舞臺，它們本身就是虛擬的空間。”袁筱一如是說。

思南讀書會NO.451

現場：戚譯心

直播：莊清揚

撰稿：周欣怡

改稿：郭  瀏

攝影：遲  惠

編輯：鄒應菊